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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叠影

      彭赞

      秋日的午后,太阳没有露脸,整个天空都蒙上了淡淡的灰白色,偶尔会有一阵风扶着枝叶摇过来,带来有关秋天的讯息。

      这是可以完全放空的时间,我和好友一拍即合,驱车来到大泽湖近自然湿地公园,并在停车场旁边择了空地坐下来。我们将要在这里轻松且自由地度过一整个下午,此时的我们只属于自己。人是需要在某个时刻将自己归还给自己的,尤其是已到中年,体验了人生大半程的酸甜苦辣,也逐渐接纳了命运的起伏不定,我们更加懂得如何归顺自己的内心。

      这是个闲适的下午,在这样悠然娴静的公园里,在天地之间,我们卸下平日里应对生活的坚硬,让自己彻底松软下来。当身心全部松软下来以后,连呼吸都是自由的。我们静静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在公园的这片角落里打量着身边的世界。

      先映入眼帘的是脚下这片绿油油的草地,粗壮的草叶直挺挺地从地上突起,浓烈的绿将眼前这片土地重重包围起来,放眼望去,这片绿一直匍匐到游道旁边的一整排绿篱边,直至绿篱向天空捧出稀稀拉拉的粉红色花朵儿,这片绿去向公园深处就有了完整的衔接。若不是我们刚从潇湘北路一路过来,路旁的栾树顶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橙黄红绿,将秋天早已悬在这些明艳的色彩之间,我们还会以为误入了春天的景色当中呢。

      在侧旁,往高处生长的是几株樟树,枝叶并不繁茂,树干仍被四周斜过来的几根木条支撑着,显然它们被移栽过来的时间并不长,束缚在此时便成了保护。同时,树与树之间的间距也很宽阔,即便是被木条束缚,在这样的空间里也并不显得突兀。

      这是我们身边的植物,在深秋给人安静的美,这种美是大自然常见的美,它能让我想到故乡的风景。在乡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带着泥土生活,往天空里伸展,在有泥土的地方,就能闻到故乡的味道。在这样的草地上,我感到一种无比的放松,心似乎已经从身体里跑出去,奔向远方的辽阔,自己也重新做回了一个孩子。

      这时,我也会想到我的孩子以及他们这一代人。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置身于冷冰冰的高楼大厦间,他们是被高高托举的一代人,享受着城市文明带来的便利,却远离泥土,几乎没有完整地参与或见证过大自然里万物的生长。在大自然,无论是清晨草叶上的露珠,雨后盘绕山间的云雾,升起的炊烟和黄昏的犬吠,又或是一株水稻的抽穗,几只萤火虫的起舞,飘散的落花和叮咚的流水,都能激起我们童年的水花,多少年以后,我们仍能在时间的镜像中照见当年的快乐。我想,大自然定有神奇的魔法,它会给每一位走进它的孩子都带上花环。如若现在的孩子们的生活里,也多一些自然的滋养,多一些泥土的温热,他们的童年也会带上花环。眼前的这个公园,就是大自然为孩子们敞开的怀抱。

      人们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我们前方的游道上,跑的,跳的,坐在游览车上的,一个个小小的身影,他们在家人的陪伴下,在这里留下童年的欢声笑语,也留下了一幕幕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画面。我在这些游动的身影上看到了时间的叠影,一面是过去的我们,一面是未来的我们,在大泽湖的无限秋色中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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