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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负凌云志 雪域长留报国情

      许国锋

      阅遍江南烟雨色,不抵雪域风雪情。

      我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二十余载岁月里,我踏过青石板路,看过烟柳画桥,听惯了吴侬软语。旁人总说我该永远守着这份温柔,可我知道——江南的风太绵,雨太轻,连那入云的山,看多了也不过是一幅精致的水墨画。

      我渴望触摸“锋利”的山河,于是递交了赴藏服役的志愿书。入伍时,接兵干部问我:“为什么想去西藏当兵?”我答:“不想困在文人笔下的烟雨里,想在雪山之巅站成一座界碑。”他沉吟片刻,赠我一句诗:“少年不负凌云志,曾许天下第一流。”我觉得,这正是我心底的回响。

      我是乘飞机前往高原的,为了便于欣赏沿途风景,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从空中俯瞰,藏区的山与江南的山大相径庭。一眼望去,山体皆被白雪覆盖,却反而显得更加平滑。我有些疑惑,便问同行的班长,为何这些山看起来不如电视上那般巍峨?

      班长说:“西藏是千山之巅、万水之源。你之所以觉得山没有那么巍峨,是因为它比内地的山更加雄浑敦厚,少了一分清奇凌云之势。这儿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就像是一群战术匍匐的军人,一身英气,尽数内敛。当你有机会真正站在它的面前,你才能领略它的伟岸挺拔;才会明白,在这山体之上,所见之处皆可为峰。”

      我笑了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直到我到达驻地,在高原军营经历了一段时光后,才渐渐有了一丝明悟。当我下连时,正值岁末年初,即便远在边关,营区也一样张灯结彩地庆祝新年。刚入营门,我随身携带的背囊和行李就被几个黢黑的汉子热情地接了过去。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班长和未来数年要相互依靠的战友。他们与我想象中的冷峻的军人形象截然不同,他们会在下雨天热心地给我冲好姜汤;起夜时会细致地帮我掖好被角。

      而真正让我读懂“锋利”的,是一次野外驻训。那一次,我们去了一个离天空更近的地方,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了藏区的山的面前。那里的山高耸入云,那里的天气诡谲多变。

      “前方两百米处为冲击出发阵地,命你部迅速占领冲击出发阵地!”命令下达后,我来不及多想,便跟随着战友们提枪冲锋。山很敦实,没有想象中的泥泞,大家冲击的劲头也更足了些。按时占领阵地后,身侧有名战士微微昂着头颅,双手捂鼻似乎在掩饰着什么。由于细雨遮蔽了视线,我看得并不真切。

      “前方发现敌残兵,机枪手火力掩护,扫残组迅速对阵地实施扫残!”命令再次下达,他不再掩饰,双手握紧爆破筒冲向障碍区。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的鼻腔涌出的鲜血被雨水稀释后滑落在衣领,并伴随着他一次次卧倒、起立、冲击,最终滴落在脚下这片雪域高原上。

      风,渐渐缓了下来,密织的细雨被阳光驱散。

      战士们还在冲击着山顶的阵地,一次又一次……最终,红旗被插入山巅。是那名战士接过战友手中的红旗插上去的,他双手紧握着旗杆,尽情地嘶吼,贪婪地呼吸……胜利的感觉真是美好啊!

      返回营地的车上,我与他谈及此事,他说:“其实我有些晕血,一抹鼻子看到血的刹那全身都在发抖,可是命令一下,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我就拼命冲了上去。”我会心一笑,真是个要强的人啊。

      那一刻,在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身影,有我的班长、战友,还有千千万万军人的面孔。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那位班长为什么要把这山和军人归为一类,我也终于明白内心深处所追寻的是什么。山藏峰于谷,兵藏锋于身。于内而言,他们温润朴实,安国抚民;于外而言,他们英勇善战,锋芒毕露。我明白了,我要的并非是“少年所立凌云志”,而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般历经磨砺后的沉稳与担当。

      军旅之路,有寒风刺骨,也有战友温情;有平凡日常,更有热血时刻。就像这雪域高原的山,初看是冷峻的屏障,细品才知每一道山梁都流淌着滚烫的忠诚。

      (林平、黄霄、张勋/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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