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如虹
红薯山、萝卜湾、苦树堂、棉花滩,比泥土还朴素的名字,让我记住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家乡的一株庄稼。
根系再发达,叶片在风中蹁跹的舞蹈再优美,五千年前的传说仍在稻草垛上捉着迷藏。五千年后的子孙仍然耕耘着水稻高粱的思想。
挂在墙上的祭台旁,串起村庄精神的血脉,弯腰的呢喃在香炉上袅袅升腾,燕子是一匹匹飞翔的狼,以粗犷的舞蹈让一个村庄变得纯粹。
所有的庄稼扬起翅膀,豪气横生的稻花让农民沧桑而明亮。
面对镰刀,庄稼依然冷静地萌芽,金质的光芒里,果实丰硕的暴裂之声,一次次丰富乡村的意蕴
对于鱼而言,水是大地,也是天空。祖辈躬耕的姿势,舀水的姿势,大口喝酒的姿势,搂着婆娘地动山晃的姿势,如青草穿透坚硬的泥土,遍地鸟声。一担晶莹,一方水塘,一垄水田,一脊浅滩,在炊烟覆盖的空间里寻找自给自足的梦想。摘一束晚霞系在牛角上,采一朵野花别在发鬓间,牧牛伢子一鞭将夕阳打了下来,拴在牛尾巴上牵回家。
炊烟是一朵花,虚幻又具体,山是荒凉的城堡,山顶的石块和小树,匕首一般刺入蓝天。一条路在飞翔。
红薯饭透着桂花的香味,芬芳了一个村庄的食欲,在霉豆腐和坛子菜的点缀下,惬意的打嗝声洋溢着一片恬静。
在遥远的客厅里,空调把一个春天固定在土墙之内。
我魂牵梦绕的故乡,一把蒲扇喘着粗气降温,蛙声拥挤的晒谷坪上,一张张竹凉床挤在一块,童年在孟姜女哭长城、薛仁贵征东的传说里,慢慢进入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