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时空对话中的哲学共鸣 ——评谭盾《交响摇滚·巴赫宇宙》
蒋 河
11月16日晚,在长沙音乐厅上演的由谭盾、杭盖乐队、谭维维和长沙交响乐团携手演绎的《交响摇滚•巴赫宇宙》是一场前瞻性的、富有哲学意味的音乐会,是不同时空与文明相互对话。巴赫的音乐中充满了对和谐与秩序的追求,这在他的对位法作品中体现得尤为明显。这种看似复杂却又高度有序的音乐结构,就像是一个宇宙的隐喻,揭示了宇宙中看似混沌的现象背后可能存在的深层秩序。《交响摇滚·巴赫宇宙》融合巴赫并用交响摇滚的强烈节奏和动感旋律,将这种秩序感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使整场音乐会充满了对人类命运与宇宙奥秘的深刻思考。
在交响摇滚的演绎下,巴赫与大草原的糅合与对话将复杂情感与哲学思考更加直观地呈现出来,让人在震撼的音效中感受到生命的有限与心灵的宏大。《前奏曲与赋格·宇宙》,通过将巴赫的六首前奏曲与赋格与弦乐四重奏、呼麦、马头琴及交响乐队连接起来,构建了一个似乎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宇宙音景,让巴赫的欧洲古典主义与蒙古的草原文化在平等对话中碰撞出新的火花。呼麦演唱的“Welcome to The Future”更是将声音分为三层,分别来自大地、天空和未来,与巴赫音乐中的宗教感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在对比中找到了共鸣。
随后的《初升太阳》和《花斑马》等曲目,通过杭盖乐队的演绎,带领观众领略了草原的辽阔与壮美。这些曲目不仅展示了杭盖乐队淳朴和原生态的音乐风格,还传递出充满草原和大地气息的未来主义色彩,与巴赫音乐的宇宙感形成了有趣的呼应。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与赋格》在与《轮回》的交融中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在草原风光的背景下,观众感受到了来自宇宙深处的召唤。这种对“轮回”的音乐诠释,不仅仅是对生命循环的歌颂,更是对生命本质的反思:一切的生与灭是否都遵循着某种宇宙的秩序?在《四个音的交响诗BACH(巴赫)》中,谭盾更是通过数码动画和音乐的结合,向观众传达了环保和生存的主题。他将斑马线化为五线谱,城市里的人变成跳跃的音符,通过音乐引发人们对人类发展速度和环保问题的哲学思考。此外,谭盾还在这首曲目中融入了环保意识,将四个汽车轮骨作为打击乐器演绎B-A-C-H这四个固定音高,与锣、马林巴等打击乐器和跺脚、拍铜管吹嘴等特殊声响共同激起人们对于“物质”的审视。这种表现手法体现出后人文主义的关切: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我们如何重新定义人类与自然的关系?
音乐会下半场的开端,谭维维演绎的《老腔》《秦腔》将华阴老腔、藏族哭腔、苗族水腔和陕西秦腔多元组合在一起,展现出她的宽音大嗓,直起直落。既有浑厚深沉、悲壮激昂、慷慨激越的风格,又兼备缠绵悱恻、细腻柔和、轻快活泼的特点。以秦腔为代表的千年古老唱腔同样有着摇滚的呐喊,似乎再告诉我们,摇滚从来不是西方的现代产物,摇滚的精神古已有之。《老腔》《秦腔》与随后加演的《路漫漫》《敕勒歌》一同发出了“天地苍茫”这一宇宙观与人类命运的深刻之问。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音乐会虽然在音乐厅举行,但是打破了传统音乐会“艺术家-观众”二元分立的模式,观众参与到了音乐文本的建构,并且这种随机性还富有后现代的意味。《手机交响诗:风与鸟》,邀请观众使用手机加入表演,形成了“虚拟鸟乐”的互动体验。这不仅是对巴赫帕萨卡利亚的现代诠释,更是对数字时代人类参与艺术创造的新方式的探索。谭盾通过这种互动形式,模糊了表演者与观众、音乐与科技的界限,彰显了后现代音乐中的解构与重构特质。他将六种中国传统乐器与现代数字科技结合,以达·芬奇的“风与鸟”的哲思为灵感,展现了音乐、自然与科技之间的动态平衡。这种后人文主义的音乐理念,试图打破人类中心主义,探索人类与非人类、现实与虚拟的共存。
总的来说,谭盾通过巧妙的音乐编排和独特的哲思视角,为观众呈现了一场跨越时空、连接宇宙与心灵的音乐盛宴。这场音乐会不仅展示了谭盾作为一位杰出作曲家、指挥家的艺术才华和创造力,还通过别具意味的演绎引发了观众对生命、宇宙、自我存在等主题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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