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上下“忧乐”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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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志刚(法律工作者)

  湘江的水,依旧是那般汤汤而流,带着亘古的沉静与力量。但这水,早已不是百年前的水了。流经了“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叩问,融汇了“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壮志,它便不再是纯粹的自然之水,而成了一条承载着精神与气韵的历史长河。今年,恰是《沁园春·长沙》创作百周年,我循着这水声,又一次沿着湘江向前跑,庆幸自己赶上了一个风华正茂的时代。

  站在麓山脚下,对岸橘子洲头的毛泽东青年艺术雕塑,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轮廓格外清晰,那眉宇间的沉毅,似乎正与百年前的自己,也与今天的我们无声对话。江中,游轮与货船交织穿行,美孚洋行旧址乐之书店楼梯的“浪遏飞舟”造型,似乎已化作今日“通江达海”的繁忙,脚下仿佛能感受到历史脉搏的震动。

  身后,是一条毛泽东同志求学时常走的路。从爱晚亭的红叶小径,步入岳麓书院的深深庭院,时空仿佛在此折叠。“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楹联下,是摩肩接踵的年轻面孔。他们或驻足于“实事求是”的匾额前凝思,或在我亦曾“打卡”的那副66字长联下轻声诵读:“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沉甸甸的追问,穿越百年烟云,依然撞击着每一位来访者的心灵。这份“忧乐圆融”的担当,正是从这千年学府的根脉里,汩汩流出,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湖湘子弟。

  橘子洲头“指点江山”的激情,从未断绝。它曾在抗战的烽火中,化作湖大学子投笔从戎、血洒疆场的决绝;它也在八秩春秋后的今天,焕发出新的时代华彩。就在不久前,湖南省委书记和省长分别率队,奔赴人才荟萃的上海与北京,向天下英才发出“背起双肩包来长沙”的邀约。新闻画面里,他们言辞恳切,眼神中既有求贤若渴的焦灼,更有对三湘大地未来图景的笃定。这是一种在新的时代浪潮中,“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主动作答,是一种“先天下之忧而忧”,为湖南发展、为强国建设广纳贤才的“忧乐情怀”。他们将“心忧天下,敢为人先”的精神,从岳麓书院的讲堂,带到了黄浦江畔和清华园里,为这片土地招揽着开创下一个“天河超算”“杂交水稻”奇迹的星火。

  思绪飞扬间,我已穿行橘子洲大桥。江风猎猎,吹动着杜甫江阁的檐角风铃。这座为纪念诗圣而建的古阁,与橘子洲头隔江相望,构成一场穿越千年的对话。杜甫在湘江船上病重时,仍写下“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的关切;而青年毛泽东则在此中流击水,发出“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宣言。历史的悲怆与革命的豪情,在此处交织。而今天,江阁之下,是悠游漫步的市民,是依偎低语的情侣,是追逐嬉戏的孩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安宁而满足的闲适。

  这或许就是“后天下之乐而乐”在今日的一种写照吧。长沙,这座连续17年获评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的省会,将其历史的厚重,巧妙地转化为当下生活的温度。那“乐”,就藏在五一广场不眠的灯火里,藏在文和友喧嚣的烟火气中,藏在每一个普通人爽朗的笑声里。这幸福感,并非从天而降,它正是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忧”其所“忧”、为之奋斗牺牲所换来的“乐”之果实。

  江心的橘子洲,如同一艘永不沉没的巨舰。登洲而上,那栋写满沧桑的海关公廨默然伫立。发黄的墙壁上,刻着的是一个民族忧患的印记——1904年,长沙开埠通商后这里成为海关税务司办公场所,贸易税务等重要职权由洋人一手操控,是国家屈辱的象征。而如今,它新晋为游客探访长沙近代史的热门景点,不远处,是穿梭不息的景区小火车,是满载货物、启程远航的千吨级货轮。昔日象征主权沦丧的“忧”之地,今日已成游人如织、经贸繁荣的“乐”之土。这把“国门的钥匙”,早已被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牢牢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番历史的巡礼,最终将我引向了湘水汇入洞庭的岳阳楼。登临顶层,烟波浩渺,天地顿开。范仲淹那声穿越千年的长叹,仿佛就回荡在这水天一色之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刻,我对这“忧乐”二字,有了更深切的理解。它并非割裂的两个阶段,而是一种精神的一体两面。从岳麓书院的传道济民,到橘子洲头的世纪回眸;从省委、市委招才引智的深谋远虑,到长沙街头寻常百姓的灿烂笑容;从杜甫江阁的历史余韵,到海关公廨的今昔对比……这一切,都在“忧乐”的宏大框架里,找到了各自的坐标。这“忧”,是清醒,是担当,是未雨绸缪的奋进;这“乐”,是自信,是从容,是苦尽甘来的分享。

  洋风吹醒了一百多年前的橘子洲,酸涩的味道早已随流水远去。岳麓书院在“实事求是”的指引下赓续文脉,岳阳楼坐拥“洞庭天下水”而通达世界。一个自信、自强、自励的现代化新湖南,正装点着今日中国的画卷。

  “愿消天下苍生苦,尽入尧云舜日中。”江流不息,忧乐滔滔。这回响,深沉而悠远,理应,也必定会添上我辈的一份。


【作者:邓志刚】 【编辑:张辉东】
关键词:大河上下“忧乐”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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