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徐 湘

　　男人，年纪已50有加。女人，也50有加。

　　男人，国字脸，有肚腩，挺踏实的模样。女人，高额头，微发福，蛮幸福的样子。男人喜欢给女人买花，阳历生日、农历生日、情人节……从不忘记。女人嘴上说“真浪费钱”，心里和脸上却乐开了花。

　　年轻时，男人买花只一枝一枝地买。年岁渐长后，改一束一束地买。男人和女人相处已几十年，男人买花买了几十年。

　　每次买花，男人都很用心，从颜色到品种，再到卡片上的话，他都要细细考究一番。每次收花，女人都很珍惜，从拍照到摆放，再到日常养护，她事事、时时都很上心。

　　一日，男人出差带回了大把鲜花，用复古报纸包装着。那样的包装，女人很喜欢。报纸内花有三束，深金橙色、深红色、深粉紫。那些颜色，女人都很喜欢。

　　女人欣喜接过花，心中一如既往感慨男人永不褪色的浪漫。然而，女人的心中和脸上又突然有不易察觉的失落。来不及拍照，来不及修剪与分装，女人随手把那一整束花塞在花瓶中。女人忙碌着打点行装，幸福而懊恼。花，是喜欢的花。送花的人，是喜欢的人。女人内心明明很珍惜，珍惜花，珍惜男人的用心和用情。可是，女人对花的粗糙处理似乎又表现出这一切她都未珍惜。女人心里是有话的，她没说。就这样，女人匆匆踏上了既定的出差之旅。

　　女人，人在外，心却天天牵挂着那把花。

　　女人回来了。花，还在，只是蔫了。女人舍不得扔，一直留着。后来，花长了霉，女人仍舍不得扔。再后来，霉味更大了，满屋子都是，女人寻思这花留不住了。

　　那日中午，女人选了个男人熟睡的时间，心情复杂地把花摆在桌上，从不同角度拍下了它们。女人抱住这束花，开了门，下了楼，到了垃圾桶边。女人在垃圾桶边站了很久很久，怎么也不忍把胸前的花束扔到垃圾桶里。女人轻轻把花束横着摆放在垃圾桶上，确认放稳，方才缓缓转身。女人转身之际，一股垃圾的恶臭随着风扑鼻而来。女人皱了皱眉，赶紧又转了身，默默取下了垃圾桶上的花束。

　　最终，女人将花束轻轻地靠在矮墙上，矮墙离垃圾桶有稍稍距离。

　　女人上楼，开门。男人仍在酣睡中，女人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脸。他，她，幸福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