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

          袁丽霞

　　此季暑热正盛，也是茉莉花盛放之季。　

　　我没想到，反转来得如此之快。这还要从五月初说起，种了十一年的茉莉花和去年一样，早早地打了几个花苞。

　　这盆茉莉花是我刚搬来长沙时栽种的。其时楼顶种花的邻居听说我喜欢种花，便一口气挖了五种花塞给我，其中有一根茉莉花枝条。我也在楼顶种起花来。那根枝条剪成几段，插进土里，几场秋雨过后，茉莉活了，还孕育出了新枝，我激动不已。

　　第二年，茉莉开花了。夏日傍晚，我刚踏上楼顶的楼梯口，茉莉花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吸引着我靠近。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小小的茉莉花三朵、五朵簇拥着，莹白如夜空中的繁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后来，我又从这盆开始，按照“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的节奏，扦插了十几盆茉莉花。我把这些茉莉花分送给初识的友人，从邻居那里传递来的温情，因茉莉花而蔓延开去。

　　茉莉花的花期很长，能从五月一直开到将近九月。花开过一茬后，适当修剪，新枝上又可开花，但每朵花只能开一到两天。在短暂的一两天里，茉莉从青绿的花苞，到素白的花朵，然后花瓣褶皱，染上淡紫，从枝头掉落，令人惋惜不已。于是，我便摘了些将开未开的茉莉花，混在茶叶中焖几天，烘干，做成茉莉花茶。或者在聚会时，挑选开得正好的花分送给女性朋友，她们把花朵别在胸前，夹在耳旁，握于掌心，聊天时，茉莉花香萦绕，让这份香气能弥漫很久。

　　后来，楼顶不准种花了，我把茉莉花搬到了自家阳台上。由于环境的改变，阳光和雨水少了，茉莉花的生长似乎来了个急刹车，枝叶变得繁茂，甚至长成了藤蔓。我种花很佛系，觉得绿油油的叶子也很好看，从没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偶尔修剪，也是轻手轻脚，生怕伤了它。

　　从楼顶到楼下，茉莉虽开花稀少，却让我倍感欣喜，毕竟有些花木多年难见花。今年，茉莉的花苞比往年打得早，我端出小板凳，眼巴巴地等着从阳台飘到客厅的花香。然而，期待还在路上，却来了半路打劫者。

　　阳台除了花，还养着一对牡丹鹦鹉。红红绿绿的鸟在笼里，绿绿白白粉粉的花在外面，鸟语花香，相互映衬，相互成全，一片平和美好。

　　有时这片平和被打破，鸟和花都会在笼外。家里人在给鸟放食时，笼子的门没关严实，两只机智过人的鹦鹉立马发现空隙，挤出来，疯狂地投入修剪花枝的行列。等到我发现时，鹦鹉已经下手，整个茉莉只剩下光秃秃的桩子。花苞、叶子、枝条，连同我的期待，都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盆土之上。如果给我一艘火箭，我真能立马蹿上天。

　　好在，我最终放过了自己。发生了的事，着急也没用，常常搁在心里，我依然照常给茉莉浇水。一天天过去，老茉莉竟抽出了新芽，翠绿色的叶片中打着密密的花苞。半个月后，一盆全新的茉莉又像在楼顶一样，开成了满天繁星，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能闻到随风而来的花香，左邻右舍想必也能闻到。

　　可能大多数人熟悉“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香，香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来戴，又怕来年不发芽”的旋律。席慕蓉在《茉莉》中写道：“茉莉好像没有什么季节……时时开着小朵的清香的花蕾；想你，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在日里夜里，在每一个恍惚的刹那间。”清朝诗人钱衡生也喜欢茉莉花：“疏放一枝浑似雪，湘帘月上影婵娟。”

　　在我这里，茉莉花是一种特殊的花。它不仅承载着我对生活的热爱，还让我在挫折中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