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护

　　■吴丽珊

　　楼梯间，一个脆脆的声音传来：“老师——”清脆甜美，却透着丝丝胆怯。

　　抬头望，一张稚气的脸从楼梯的扶手上伸过来，如黄口的雏鸟看到母亲归来嗷嗷待哺的样子。

　　我知道，她是我其中一个班的学生，但是， 只上了一节课，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紧走一步，上了两级台阶。我将额头凑上去，紧紧地顶着了她的额头。就这样，额头顶额头，我们完成了一次隆重的师生相识仪式。

　　从此，无论在校园的什么地方相遇，她总是那么胆怯地脆生生地叫一声老师。她忽闪的大眼睛有着儿童的明亮天真，却又似乎多了一层迷茫甚至忧虑。我觉得，这似乎是她的一颗玻璃做的心，纯洁透明，却稍一不慎，就会破碎。于是我不敢用声音回复她，生怕我的一声回复会让她受到惊吓。我总是格外用心地用微笑回报她，从不敷衍。如果周围没有别人，我一定会伸过脸去，在她的脸上摩挲几下。她满足的幸福，通过脸颊传遍我的全身。

　　下课的时候，她常常静静地傍着墙根走，很少像其他孩子那样放飞自己的天性。

　　课堂上，她从不多事，总是闪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

　　这是一个有些胆怯有点孤独的孩子。

　　教师节的早上，我早早地来到教室。踱到她座位旁时，她拿出了一张精致的自制卡片满脸通红地塞到我手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凝视着这份礼品，我很是凝重。为了这份礼品，她不知进行了怎样精心地选择，也不知道设想了多少送出的合适时期，更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勇气才拿出来。接过礼卡，我也一句话没说，我不愿意因为我的一声谢谢把她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她受不了那么多眼光的聚焦，我只是紧紧地拥抱了她。

　　如果不需要考试，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该是多么美好呀！

　　可是，大大小小的考试，几乎每个星期都有，而每一次考试，都存在有意无意的排名。每一次排名，她都毫无例外地站到了班级的最后，年级的倒数。

　　我读懂了她眼中的迷离和忧伤，我深深地为她难过，但是，我又无能为力。

　　不能说她不认真，上课，她从来不闹事，作业也按时完成。

　　我上课的时候，她看上去还很专心。如果偶尔一次，能够回答老师的问题，她会兴奋得把手举得高高的。每每这时，我总是优先请她，我怕晚了会让别人将答案说出，让她失去了表现的机会。要知道，对于她来说，表现的机会是多么的难得呀！但是，遗憾的是，她好不容易争来的表现机会，却难得给她带来成功的喜悦。听着同学们不由自主发出的哄笑，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那样的惊恐，那样的无助。

　　文化学习，只是一个人的能力之一。一个在文化学习上能力有所欠缺的人，并不代表其他能力的欠缺。

　　我们老师也许无法帮助一个学习能力欠缺的人在学习上取得优异的成绩，但是，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找回在一次次遭遇学习失败的打击中丢失的信心和快乐，让他们有一个不至于暗淡的人生。要知道，快乐的生活才是我们教育的目的，优异的成绩只不过是达到快乐生活的一个手段而已。

　　我不忍看到她难受，更不忍她永远体会不到成功的喜悦。每当这时候，我总是将她的回答想方设法地转过来，要么变成一个探究题，要么变成一个借鉴题，让她觉得，她的回答是有价值的。我甚至告诉大家，回答出一个问题是聪明的，提出一个有探究价值的问题更聪明。我不只是无原则地呵护那颗如玻璃般易脆的心，我更是嘉奖她的积极思考。她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学习的门道，但是，她在努力。

　　一个努力的人，不管成绩如何，她的人生绝不会暗淡。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