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那条乡路(有声)
......(节选)
沿着乡路行走,我有些失神,不知道自己去的方向对与不对,恍然之间又觉得自己像当年在田野上的少年,有风吹过,稻浪已经很有分量,不再被风随意摆布,我的脚步也变得踏实,一步一步,试图寻找当年走过乡路的感觉,草是柔软的,路却很坚硬,能感觉到每一粒石子的形状。我极想把鞋脱下来,曾经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赤脚在田塍上奔跑的,毫不在意小石子会硌到脚。路边有一大块红薯地,同样是铺陈的绿色,是谁和我有过一样的想法,明显有一处新鲜的黄土,一如当年我挖过的痕迹,是我?不是我!
鞭炮声越来越明晰,一阵紧似一阵,就在水田的那一头,乡路的终点之处。去世的长辈是我们这个家族硕果仅存的耄耋老人,一生要强,倔强而又自负,终究难敌时间的淘洗。她曾多次来我诊所里,寄望我能为她“撑腰”,可世情繁复,又岂是我一个远房晚辈能左右的?每每让她怏怏而归,只是觉得,人情练达,我还是做得很不够,需要用一辈子去学习。去年的这个季节,九十多岁的她还托人带给我一袋捡来的板栗,尤其让我诚惶诚恐,中间若有什么蹉跌,我可真的是罪莫大焉,无以洗脱。
乡路又变得稍宽,不远了。路旁的水井井沿长满了凤尾草,井水清澈,井里的天空毫无颜色,水里也是清澈无物。绿树掩映下的小院红红绿绿,热闹非凡,可以看到这里近乎最后的喧腾,很快一切就将恢复沉寂、冷清,直到萧然,墙垣倒塌……现在已经有很多小山冲里的人家归于消失,或搬迁或不再有人居住,房子须臾之间便被藤树掩盖。
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过的乡路,仍旧只看到漫漶的碧翠,在山风里恣意流淌。那条乡路已不复可见,是不是稻浪之间那一抹色差,我也不知道。唯一不变的是,不管它在哪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来时曾经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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